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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家最数老爸能省钱了。

老爸是共和国的同龄人。兄妹五个，他是老大，三个姑姑在中间，叔叔最小。老爸比叔叔大十九岁。听妈妈讲，他俩订婚的时候，还没有我叔叔呢，当时媒人介绍的是，老爸家只有一个儿子。等到他俩结婚的前一年，我叔叔出生了，老爸变成了兄弟二人。所以，我叔叔比我姐姐只大三岁，比我大五岁。小叔叔。

我爷爷从小被过继给他的二叔，他二叔三十多岁就饿死了，他二婶也只活了四十多岁，爷爷的亲生父母是不管我们这一支的。所以，对于我爸爸来讲，他是从小没有受到祖辈人的照顾的。

我爷爷十六岁就离开了家，和他的四叔去往邻县，在自己家开的粮店里当伙计，学记账。后来，几经辗转，在很多单位都待过，是会计兼职业务员。煤矿，砖厂，粮店，家具厂，最后在家具厂退休。

因为他常年不在家。奶奶身体不太好，家里的农活就落在了老爸的肩上。

所以，他很小就体贴家里，初中毕业的时候，正赶上文化大革命开始。执意不再上学。

那时候村里能推荐工农兵大学生，爷爷托人打好了招呼，给老爸弄了一个指标，可是他坚决不去，非要留在家里。爷爷很是生气，直到多年以后，还和我提起这件事，说老爸固执，脾气犟。

其实我知道，是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子，看到了父亲的奔波劳碌，母亲的体弱多病，三个妹妹对他这个大哥哥的依赖，还有家里的给生产队里干活的缺乏劳动力的愁苦。

十八岁，老爸开始在村子里当民办教师。我记得小时候，妈妈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，你爸挣18.5元。

老爸老妈结婚以后，奶奶他们住正房北屋，我家住偏房西屋。

有了我姐姐以后，奶奶给分了家。不在一个锅里吃饭，但是只有一个炉灶，妈妈都是等奶奶做好饭以后，自己才能做。

有一年中秋节，妈妈和邻居带着姐姐去街上，姐姐还小，吵着要吃肉，于是，妈妈买了一块两毛钱的肉，准备给孩子解解馋。爸爸回家以后，就急了，说，你又不挣钱，你的嘴称得上吃一块多钱的肉吗！

妈妈感到很委屈，没办法，就把肉卖给了还没有买肉的邻居。那时候老爸一个月的工资是18.5元。

从我们懂事起，妈妈就给我们讲这段往事，记忆犹新啊。

省吃俭用，老爸盖了一座房，奶奶却搬进去了，还说，我不想住，是我儿子非让我搬的。

又省吃俭用了几年，又盖了一座房，奶奶又搬进去了。奶奶还是那样说。我妈妈不高兴了，奶奶就生气，跟着爸爸诉说，老爸生气了，逼着妈妈去给奶奶道歉！

没办法，妈妈只好照做。然后，奶奶又住进了新房，还到处说，是我儿子媳妇孝顺我，非让我搬的！

我七岁的时候，因为姑姑和叔叔相继去了县城读书，奶奶家里就剩下她自己。爸爸就让我去给奶奶做伴，晚上跟她睡觉。一直到我上了初中，爷爷退休了，我才回到自己家睡觉。所以，在我们姐弟几个当中，我是和爷爷奶奶最亲近的。这些事情我基本上都知道，其中有些细节是后来听妈妈说的。

几年以后，老爸重新翻盖了我们自己住的奶奶腾出来的的旧房子。紧接着还帮奶奶家盖起了街门和东屋。

我上中专以后，家里又盖起了三间东屋。

又过了一年，老爸老妈，两个人，自己动手，盖起了街门，一间南屋，厕所。这次居然没有请人帮忙，只有他们俩，一砖一瓦，自己和泥，抹墙缝！

写到这里。真心心疼老爸老妈！

而这几次盖房子，我爷爷奶奶没有帮忙，也没有给钱，我爷爷什么也不说，奶奶说，你爷爷退休了，厂子倒闭了，没钱！就连我叔叔去山东上大学，都是我爸爸给拿的学费。

我上班以后，家里又盖了房子，因为要准备弟弟的婚房，这次妈妈态度很坚决，和老爸说，如果老太太还住新房子，你就自己去盖，我坚决不参与。老爸说，这次老太太不会住了，要不她担心孙子媳妇会不高兴的。

在那个年代，家庭负担大，多年的劳累，老爸的身体也落下了毛病，双手有六个手指，肌肉萎缩，伸不展。头发稀疏，牙齿大多数都是假的。

妈妈说，其实我们也没有图啥，你们爷爷临终前，感到愧对咱们家了，活了89岁，最对不起的就是你爸。有这句话，就够啦！你爸不容易啊，人一辈子，谁能盖八次房子？不省吃俭用，这一大家子，怎么过？

上次回家，看到衣柜里还有两件休闲服，是我家侄子出生的时候，我帮他买的，要知道，侄子今年十六岁啦！我要扔，他不让，说再穿一年！每年每季我们都给他买衣服的，可是，买回去，不见他穿。

唉，没办法，都是七十岁的人了，不容易改变，怎么高兴怎么来吧。